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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谣说:“黄县山陡,常胜庄、于家口。”是说在黄县境内,常胜庄、于家口一带的山势最为险峻。闲暇之余,读一读前人写下的登山游记,也是一大乐事。歌咏黄县山水的诗篇不少,而散文游记不多见。在清同治《黄县志》中记载了乾隆黄县知县袁中立的《石城山记》(石城山在常胜村南,是龙口与招远的界山),现原文摘录一下:
游石城山记 [清]袁中立 “正对衙时亦看山”,此香山先生句也。余每公务奔驰、精神烦惫,辄朗诵以自慰。戊辰冬,莅黄之始,睹南山之耸翠,即书一联云:“城高不碍远山好,县古方知槐署清”。 注: 香山先生:即白居易,号“香山居士”。
盖山水之致,实与余有宿缘焉。黄之南,石城山,名虽不甚著,较之群峰,特为奇峭。或舆中神驰,或据鞍结想,其往来于怀者,匪伊朝夕矣。壬申之秋八月之望,斋期颇暇,邀亲友、携童仆相与裹粮而游焉。三载积思,今始一慰耳。南行十里许,渐入山径。虽冈陵高下、陂岸陡仄,然秋色撩人,望山听泉,颇足消尘虑而涤凡缘。又前数里,峰回路转,所履悉水涯石畔同行。有舍骑而步者小僮阿勤,幼而痴,恃其健,自谓“履险如夷”,竟坠崖下。崖高数十仞,众皆以为沟中瘠矣,急掖而起,人马竟无恙。嘻,异矣!于是举前曳踵、共相戒惧而行。过此,山愈峻、途愈险,至无径可寻,步步履石子,石径倾侧不能容足。骑而步,步而骑者又数里,日傍午,始抵山麓,暂憩仙台庵以供朝餐,众皆易短衣、着屐齿。贾勇登山,方谓一蹴可至。乃行不三里,彼少而捷勇、而健者,已身跻乎巉岩、蒙茸之际,而余游兴方盛,筋力巳疲,惟有踞石而坐,啜茗而息,目送彼勃勃者攀危巢、俯幽宫而已。因忆,此地为大司农王公别业,著有《家山十咏》,讯之耆民,懵懵然莫能举。百余年陈迹,何寂寞至斯乎?为慨然者久之。 注: 匪伊朝夕:即不只一日。 沟中瘠:死于沟壑。 举前曳踵:拖着脚后跟向前迈步。形容谨慎小心,缩手缩脚的样子。 屐齿:有齿的鞋子。 贾勇:鼓足勇气。 蒙茸:杂乱的丛草。 别业:别墅。
会日已暮,兴尽归来。马首遥瞻,向之凌险探胜者,亦寻樵牧之窄径,蹑麋鹿之遗踪,时而伛偻、时而伏俯,出没隐见,飘然寻故道而来矣。途次间,各述其所历以相告。予曰:“诸峰罗列、群山壁立、历落宛如雉堞,此“石城山”所由名也。至颓垣断壁、雨础风磴隐隐草莽间,则紫霞山人松风亭遗迹也。君等身游,吾已目游,何必身履其境哉?” 注: 历落:参差不齐。 雉堞:城墙。 雨础:湿润的基石。 风磴:山岩上的石级。
吾因之有所感矣。紫霞山人者,明思宗时大学士范公也,当国运阳九,君臣不能相与有成,归来栖迟此山。其抑郁侘傺之况,余读其《雁字》《梅花》诸诗,未尝不悲其志、哀其遇、叹其所生之不辰。余也遭逢盛世,壮年筮仕,今二毛矣,上之不能立廊庙,卓然有所树立;次之不能膺循良,为百姓兴除利弊。贪荣慕禄,每怡情于山巅水湄,而又不能作为文章,为山水生色,其有愧于白太傅者,多矣! 注: 紫霞山人:明内阁首辅范复粹之号。 阳九:灾难之年或厄运。 侘傺:chà chì,失意的样子。 二毛:头发花白,指年老。 白太傅:白居易,曾官太子少傅。
袁中立 乾隆十三年(1748)至二十七年(1762)任黄县知县,睢州(今河南省商丘市睢县)人,监生。为治宽仁惇大,不事纷更,遇事当为则毅然任之。缮城垣、修《县志》,值连岁大饥,分俸、劝输以赈,民赖生全。蝗蝻生,募民捕之,蝗不为灾。大旱,祷雨輙应,皆可纪者。(据清同治版《黄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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