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在济南的那些事儿

兰儿

【一】回乡省亲 去年夏天，父亲突发脑梗左半身偏瘫住院治疗两月，到如今已半年有余。对于此病症和他自己而言，他的恢复算不上奇迹，却也是少有。目前除了走路尚有蹒跚外，其他一切都无碍。住院治疗期间，父亲曾不止一次的提及和念叨起对祖籍的想念，对时光的贪恋。每当那时，我心底便泛起隐隐酸涩，父亲真的老了，他开始回忆渐多，情感繁复了。正逢前月，五叔自广州来电说，我的堂弟要回祖籍完婚，盛邀全家人回乡出席婚宴。于是，我决定开车带父母同行，以了却腿脚行动不便的父亲回乡省亲的心愿。自那日开始，父亲便开始期待大病初愈后的此次省亲之旅。本月月初时，比婚宴日期提前了几日，我驱车到达济南，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让父亲回祖籍的老宅探望，去祖坟寄托哀思，去走亲访友的聊聊家常。 由于父亲离家很早，所以对于父亲的家史，我知道甚少。据说爷爷那一辈曾经是济南城里的商人，有酒厂等产业。后来历史原因迁入历下大辛庄居住，后被划归为地主成分。父亲弟兄姊妹六个，父亲排行老三。大伯很早离开家去了天津，二伯留教本地，父亲支边去了青海，姑姑，四叔，五叔都留在了济南。现如今大伯，二伯均已去世，父亲退休烟台，四叔搞工程去了大同，五叔随堂弟去了广州。 我自幼没在祖籍成长过，对于祖籍济南大辛庄，只依稀的记得年幼来时，临近电厂高耸着热气蒸腾的大水塔，村庄田野碧绿，老宅子的正房里端坐着的奶奶，以及十几年前二伯去世时发丧的大场面。对于济南，我是陌生的，尽管它是我的祖籍。对于济南，我始终远离，尽管它是我故乡。如今的济南历下大辛庄，早已不再是父亲和我记忆中的农田成片，河流穿行的样子了，大辛已被城市宽阔的道路穿越，路的中央有BRT交通专线直达奥体中心。全运会的召开，让泉城济南乃至大辛的风貌焕然变了模样，而家乡的老宅子也即将面临被拆迁的命运，尽管此时无人居住，却念想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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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母和姑姑，仍然居住在距离老宅不远的村里。当天黄昏时候，几个长辈带父母去老宅的路上，时常偶遇到村里的老人们，老人嘴里一边念叨着：“是不是X家老三回来了。”一边或坐或站的在路旁观望议论着。那些指手画脚，让我不得不相信，自己也是出自旧时大宅院的大家闺秀，这个门牌为大辛48号的院子里曾经子孙满堂，热闹异常，曾经历经沧桑，上演过悲喜大剧。父亲在老宅院里留了影，四处环顾，听五叔讲即将拆迁的事情。我堂弟堂妹的孩子，或推或抱或跑的跟在后面，大一点的拉着我的相机看我给她拍的照片，小一点的根本就想不明白，我这样的一个陌生人怎么瞬间就成了她们的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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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昏，按照约定和五叔一家前往祖坟拜祭。整个村庄的周围已经被楼房和道路围绕，唯有北部尚有大片的麦田，车只能停靠在麦田的田梗上步行进入，路过散发着泔水味的养猪场，远远的望见麦田环绕里的座座青冢。此时，济南刚下过雨，天阴沉着，不躁热也不清冷，田野里的艾草飘荡着驱虫的药香，小野花稀疏的开在无人问津的杂草下，这些青冢显然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二伯母说，不久祖坟也许也会搬迁的。想象不出那时的样子。 鞭炮脆响之后，长辈们一一祭拜。我跪下时，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如同停止了流动的水。脑海里依旧浮现着奶奶的笑容，二伯的发丧，恍惚间竟已过经年。堂弟带着他即将过门的四川媳妇给祖宗磕头，似乎完成了大宅院赋予的一项责任，显得凝重而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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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回宾馆的路上，高架桥上去了就许久行驶不下来。父亲兴奋的叨叨着济南过去和现在的变化，讲述着那个旧济南街头走动着的他。我望着霓虹闪烁的繁华，试图理解父亲当下的心情。 纵然不能够全部，我也宁愿让自己相信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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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泉城印象 假设有人问我：你是哪里人？我定会迟疑片刻的。不知道自己当划归为何处人。自幼生长在青海的茫茫戈壁，当属西北人。后随母亲定居烟台，当属胶东人。祖籍是济南，当属泉城人。我有些混淆不清。不曾在济南留下过丝毫成长的足迹，所以关于济南，我去之甚少，知之也甚少。谈及到对其印象，怕只有老宅院前蒸腾着白气的冷却塔和我现在也搞不明白关系的一大群三亲六戚。 自我记事起，曾跟随母亲从青海来过济南历下的大辛庄两次，年少时好奇的窥视着课本里关于田野，村落生动描写的那些词句，得以亲历后自我消化着对比那些异样的差别。儿时的济南，与我而言，只是一个地点，一个寻祖的地址。 再来寻亲，时隔经年。再看济南，却早已变了模样。城市，郊区，农村的界限随着户口关系的改变模糊起来，曾经的农田被宽阔的道路，大片的楼房取缔，BRT毫不拥堵的从身旁掠过。高架桥作蜘蛛状匍匐于城市的各个街区。街灯街角挂满全运会宣传用的小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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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站在泉城广场的喷泉前，看老者踢踏有声的舞步，听孩子们戏水的笑声。尽管阳光穿不破浓重的沉雾，身体却明显的感觉到热气的升腾。父亲带我去逛黑虎泉，算不上景区，也不售票。顺着两岸垂柳低摇的河岸，一路便可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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