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街的温暖（完成）

豪情万丈

5
由于长腿蛸的离开，小豆子晚上有了安身的地方。冬夜难熬啊，打烊后的炉灶温度尚高，人钻进去就成烤鸡了；等能钻进去的时候，要趁着热乎劲儿尽快入睡，不然，一个铁皮的大桶怎么能抵御住寒风的袭击。
小豆子希望能够看到丹桂，因为他觉得她是这个城市中的唯一的亲人了。虽然有这些乞丐兄弟相陪，但是，小豆子想过的是丹桂那样的生活。所以，小豆子内心模糊的向往，就是希望丹桂能救他一把，拉他出苦海。夜深的时候，小豆子蜷缩在炉灶里，把这个问题想了无数遍，但最后都长叹一声睡去了。
丹桂有时间还和父亲去听戏，也偶尔遇到了小豆子。照样还小豆子给几文铜钱。昏暗的路灯下，丹桂没有认出小豆子。或许，丹桂的心里，只是觉得这些乞丐可怜，遵从父亲的教诲，行善罢了。至于他们长的什么样，丹桂是不关心的。
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年的秋天，烟台街流行瘟疫，丹桂父母不幸双亡。他们两口子不是本地人，所以丹桂无依无靠。当她一人来到丹桂街的时候，或许是怀念父亲，或是想起了她心爱的京剧，她与小豆子相遇。尽管丹桂的穿戴没有以前干净，尽管丹桂比以前手了，但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小豆子认出了丹桂。丹桂无神的样子，让小豆子一下想起了去年的自己。他赶忙跑去买包子，然后递到了丹桂的面前。
但是丹桂仍然没有认出小豆子。她低声说了声谢谢，抓过包子，狼吞虎咽。因为吃的太急，咽住了，小豆子给她捶了几下后背，又慌忙给她找水。
哎呀，这不是小豆子从惊马蹄子下救下小姐吗？扒皮狼和众乞丐围了上来。丹桂终于想起来了，这眼前的小乞丐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丹桂一下给小豆子跪下了，生活的艰难，让丹桂下意识地感觉到，她需要小豆子救他，尽管他是个乞丐。
大哥，留下她吧。小豆子央求。
不行，这条街上没有女乞丐，咱不能坏了规矩！
大哥，你要是不收留她，我就满街上嚷嚷，你没有善心，你不是一个好玩意，然后我一头撞死！小豆子没别的本事，只好拿命要挟了。
小子，你真敢这么做？扒皮狼一把抓住小豆子的前襟，逼视他的眼镜。
小豆子狠狠地点了点头。
好啊，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想让我陷于不义?你彪不楞等的你，这个冬天，她睡哪儿？睡你的地儿？
小豆子又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妈个比的，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扒皮狼气冲冲地走了。
小豆子朝着惊恐不安的丹桂笑了笑，丹桂也笑了，笑得凄凉，让小豆子心疼。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老天太不公平了。

豪情万丈

6
扒皮狼心里那个委屈啊，你他妈的小豆子成心要跟我过不去啊。没有我的照顾，你能活到今天吗？哪个冬天不冻死一批乞丐？丹桂，一个没吃过苦的女孩子，要饭她怎么能张开嘴？留下她，那就是累赘。再说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冬天下大雪的时候，她这个萝卜到哪找坑？小豆子啊，你还要以死要挟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扒皮狼越想越生气，好几天都不搭理小豆子。小豆子几次想搭讪扒皮狼，都是拒绝的信号。
这群小乞丐们虽然离戏园子近在咫尺，但是，他们没钱听戏。即使有钱，他们也要管饱自己的肚子。大概，除了跑掉的长腿蛸进过一次戏园子听过筱舞蔓的西河大鼓外，其他的人从未听过戏。
丹桂加入乞丐帮，空闲的时候就给他们唱戏，这成了乞丐们必不可少的精神大餐。大伙儿喜欢她那婉转的唱腔，喜欢她动人的眉目，喜欢她的一招一式。白天，乞丐们逃得好饭，都忘不了给丹桂留一口。多少个寂寞的夜晚，多少个寒冷的日子，乞丐们簇拥在一起，听着丹桂的京戏入眠。
扒皮狼对丹桂的看法也在逐渐改变，他的眼神有厌恶变为温和，再由温和变为喜欢，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内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小丫头，那是一种亲人的感觉。他把丹桂看成是这个帮派里不可缺少的人物。因为扒皮狼模糊地感觉到，这群兄弟们感到活下去还有希望，就是因为有丹桂的歌声。
日子一久，丹桂的演唱引起了地痞流氓的注意。一个外号叫“玻璃碴子”的混混看到丹桂有唱戏的潜质，想抢夺丹桂，卖到戏院里，做人贩子的勾当。
扒皮狼以他多年在江湖上的经历，敏感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他通过线人了解了“玻璃碴子“的企图，加强了对丹桂的护卫。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玻璃碴子”一伙与以扒皮狼为首的丐帮进行了一场恶斗。刀光剑影之后，丹桂毫发未损，扒皮狼的腿筋被砍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豪情万丈

7
这年的冬天，奇冷。
小豆子把炉灶让给了丹桂。小豆子始终没有对丹桂说起那年他俩在丹桂街相遇的事情。丹桂从内心里感谢小豆子还有扒皮狼这群人，没有他们，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在世上。尤其那个凶神恶煞一般的老大扒皮狼，为了她，成了残疾。丹桂无以报答，就好好地位大家唱戏。她总是很按时地钻出大桶，换小豆子会儿风寒。
这几日里，瘦弱的丹桂发烧了。小豆子心疼地要命，给丹桂抓了药，找地方熬了，催丹桂喝下。
大雪漫天，飘飘扬扬。丹桂睡得很香甜，或许想起了爹妈，或许她想起了上学的美好时光，或许她想起了听京戏的幸福日子。
扒皮狼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了大桶，他把炉灶让给了小豆子。
兄弟，天太冷了，进去躲躲，咱们一会换换。小豆子，一定要照顾好保护好丹桂。如果我那天不在了，你就就接过帮主的班。
小豆子觉得扒皮狼今晚怪怪的，不像平时。但他人小，不能悟出扒皮狼的话来。
大哥，我就好奇，为什么你有个扒皮狼的外号啊？小豆子临睡前提出一个藏在他心底好久的疑问。
扒皮狼笑了。这是我师傅给我起的外号，我师傅过去是打鱼的，犯了命案隐藏在乞丐队伍里，他跟我说啊，扒皮狼，很鲜美的一种鱼，可就是鱼皮太硬，没法吃。只有扒了皮，才能让别人吃到。行了，睡觉。两个时辰后，我叫你。扒皮狼催促道。
哦，是这样啊，等咱有了钱，一定尝尝。小豆子睡过去了。
小豆子一觉到凌晨。他慌忙钻出炉灶，眼前的一幕让他窒息。扒皮狼紧紧抱住丹桂睡觉的那个大桶，人早已僵硬。他妄想用自己的身躯为丹桂御寒。
扒皮狼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穿透了整个丹桂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