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足----（连载）

蓝月

好似一部大片正上演,强烈关注
以前老羡慕哪种整天出差的人了,老有见识了

如石

1998  辽宁（丹东、沈阳、阜新、铁岭、昌图、开原）

    过去的三年，我华丽转身。从一个乡下小子过渡成了职业人。生活开始多姿，空间变得辽阔。
    这年的夏天，帮我镀金的企业已病入膏盲。整日无所事事，确被雄心壮志澎湃着。胖了十斤，是我一直渴望到达的体重，从此控制住不再变化。
    这年的夏天，又在烟台日报上看到招聘信息。招远某企业委托人事局引进人才。踊跃报名，几番碰面，考察企业，欣然签约。条件苦的很，但那时我已经知道，人不能始终闲着。行动的人，才有力量。
    在这个我称为兔子都不拉S的企业总部所在地，确实给我牢底坐穿的枯燥。伙食让我难以下咽。这是我最不能受的苦之一。于是发生了一段让我至今仍在回味感动的事情。接待室的姐姐夜里打着手电到农地捉蛐蛐，用油炸好，一油包的给我，外带两瓶啤酒。托家里捎咸鸭蛋和自家盐的咸菜，以调整我的伙食。我无言以对。只求今生能让我看到她，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知道她有沉疴在身。
    人有时候可以怀旧的，不必因此而消沉。一些美好的事物，掩映在旧日时光里，不回味咂摸可能会错过。   
    原计划是要我去太原的。等得大老板归来，改道东北。山西的旅游攻略我都做好了。
    第一次做大轮船。之前只有进长岛做过船。很大，像星级酒店，服务员穿着也像宾馆服务员。这不像火车，火车上的服务员是戴大盖帽的。棒棰岛号巨轮，耗资几亿从荷兰购入。
    没有经验，只知道心疼钱。散席，上的船后又花十元租一地席。同行的业务员一副老油条样子。但确不肯多花几个钱买个铺位。第一次真正行驶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远处海天一色，只有船尾部长长宽宽的水花拖曳。间或伴随着海鸥翩翩。低头看看海面，有些晕眩。我不会游泳。时至八月，凉风飒爽。甲板上的空气迷人，沁入心脾。
    到大连，经棒棰岛岛屿，有点像棒槌。印象病，人云亦云。大连的铁板烤鱿鱼，名声在外。2元五角。就上两瓶“棒槌岛”牌啤酒，解决一顿饭。街上有卖那种大大的河蟹，说是丹东过来的。我从未见过。壳子黄红色，一个有半斤多重。同伴说，不能吃，怕中毒。
    当夜乘火车次日凌晨到四平，是吉林省。火车上，朦胧中，头像捣米。有人从车厢穿过，翻动我的行李。我抬起头，看着他，用手指指了自己。人走了。少顷，又来一个。坐我相邻，手伸向了对面一个熟睡女子作为头枕的包包。我没有做声。当然这个人也没得手。很横地蹬了我一眼，离开了。我想他不是来偷女子东西的。是来试探我的。看我是不是好管闲事的侠义之人。我不是，他也觉得我不是。
    在家是龙，出外要盘着。每个人都是英雄，每个人更多是没有做英雄的机会。造就每个人成为英雄的机遇，是英雄本人也不渴望得到的。历史强按在你头上，你就成为了英雄。无论你为此付出过什么。
   “九八九八不得了，粮食大丰收，洪水被赶跑。”按计划要去哈尔滨的，跨过哈尔滨大桥去肇东。那里有我们收购的工厂。困在那面的同事传来消息，江水接近桥面，大桥封锁。哈尔滨人民正在党的领导下抗洪。
    原路折返，到沈阳。这里有我们的办事处。但负责人不在。沈阳火车站很美，很欧化。是苏联专家帮助建设的。克林姆宫的红墙风格。
    去丹东吧！那里有个经销商。沈阳奔丹东方向，不在是辽阔的平原。高山耸立，隧道连连。山与山之间偶尔有点平整，就散落着几幢民居。平房顶，低矮，少窗户。院子都很大，大的像庄稼地。这就是一个屯。走着看着，就想当年祖宗们很不容易。拖家带口闯关东，走不动了，寻个地儿就住下了。一住就是几代人。我家族也有来的。
    丹东火车站广场，很大的一尊毛主席雕像耸立，老人家招牌式的挥手动作。广场旁边最高的一幢建筑是“铁道宾馆”。在十一楼开了个四人间的床位。到达楼层，服务员惊呼：怎么能住这个房间？快下去让总台换了。总台很不耐烦：就这一个床位了。无奈进得房，凌乱不堪。迟会儿，同住的两个彪形大汉闯进来。这就是吓着楼层服务员的原因。而这两个蒙古人确也是道上的，到丹东来催收欠账。
    这时的我已不是毛头小子。会审视周围的事物。而不是只会斜眼偷看。简单寒暄，相互抱拳。各做各的黄粱梦。相安无事。
    次日，外出。楼层服务员祖上也是山东平度的。询问这小妮儿方位，竟全然没有方向感。只知左右，不知东西。没有方向感现已是城市人通病。出得门，抬头望日，也辨不得方位。烟台，海是北边的；丹东，海是南边的。一路踅摸，步行到鸭绿江。江水混混的，安详流淌着。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岸上有用奇怪的网捕鱼的，很少的鱼，像是黄鱼。这种网捕式后来在南方很多靠江的地方见过。是河鲜，很有地方特色的。中午就被用这种鱼招待了，红烧。
    端桥，断桥，“雄赳赳跨过鸭绿江”的铁路桥。老美的飞机轰断了，仍保留在江里，做为见证供后人瞻仰。新修的桥与其并行。依稀可看到对岸巡逻的北朝鲜士兵。感觉看我们的眼睛也是仰慕之神。据当地人讲，对岸的新义州和平壤地区，看丹东就像内地人看香港。
    这里到朝鲜境，跟团旅游只需450元。很方便，但到那边只能顿顿吃土豆。那里的妇女经常越境，一袋大米做嫁妆就把自己许人了，无论年纪大少。朝鲜那面对边境封锁的很严。而中方却不闻不顾。两边的边境线以鸭绿江中心分开，上溯到陆地就只有一步跨过的河沟那么亲密。但这就是意识形态。跨过去就是叛国。很重的罪名。可以株连九族。
    江边矗着是一道防洪墙。丹东人津津乐道。日本人在时修的。很多年过去了，依然保护着这座城市。任它激浪拍岸，丹东人自闲庭信步。
    我在丹东住了一个周。房客像戏台子样，你方唱罢我登场。两个蒙古人终于走了，帐也没收上。说是被朝鲜人骗，其实是被丹东政府给骗了。是面粉钱。来了一个“台州”还是“泰州”的人，来了一个卖骨灰盒的，来了一个聊城的学生，半夜来了一个穿拖鞋仅拿着一卷报纸的人。次日的清晨，穿拖鞋的走了，“泰州”的急了。裤兜里的750元钱不见了。卖骨灰盒的笑了，拿着几个样品放在自己床头。咧着大金牙讲沈阳的大嫚儿如何想念他。这骨灰盒卖的，S去的人在帮他享艳福呢。只有这样猥琐低级趣味的人，才肯在S人手中讨生活吧。
（待续）

如石

   （接上）沈阳办事处的人已回。我也不能老赖在丹东。办事处租赁了一处民居。即使这样也免不了担惊受怕。每天夜里十一、二点。凌乱的脚步加“咣咣”的砸门声依次响起。这是贼人探路，是团伙。房里有人的应个声，他们便继续上楼敲另一家。似乎文雅的很，很有道上的范儿。和在火车上遇到的与出一辙。盗亦有道，亲身领会了。这就是那时的沈阳，或者说整个东北地区的缩影。大量的企业倒闭，职工被迫下岗。政府窘于无计，人们总要生活。这股东北潮漫卷了神州大地。谁之过？
      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十七天了。想家。想女友。就回来了。而企业要求是必须待够25天，我也报销了25天的补助。
      来前在大连火车站地下商场看到一件睡裙。白色，真丝，吊带的，电影里经常看到。烟台地区买不到。到大连换乘轮船时，特意赶到那个商场-胜利广场。当天下班了。但我很想买。决定临时住一晚。步行了两个小时精疲力尽，也没找到心仪的安全的旅店。无奈就近在火车站一旅店住下，三人间。半夜进来一对父子，让我心安好多。但仍病倒了。半惊半累。这个旅店从前台到楼顶到房间，都张贴着公安部门的宣传画。上面充斥着血淋淋的旅馆房间凶杀案现场。真被吓着了！
      次日，强撑着高烧虚弱的身子，用198元买下了那条睡裙。女友已成为媳妇儿，睡裙至今也穿着，没有颓废相。习惯性的购散席票，上船十元租行军床一张。躺下就没气力起来。很狼狈的一次，刻骨铭心。行军床放在进出甲板的舱门边。进出的人带动的灰尘扑鼻而来。我蜷缩着，裹紧身上的行军毯。身体冻得很，还要忍受舱门时开时闭的冷风。无力应付。七个半小时，我没起身，没喝水没吃饭。心想，自己在那些进出舱门的眼中，就是一只癞皮狗。
     这场深刻的记忆，让我懂得。出门要吃好，住好。身体是唯一的本钱。照顾好自己才能帮助他人。而许多出门人是不企及他人帮助的。所以，每个人尽量照顾好自己，就是尽大限度的帮助了他人。

sunny

1994  南京

    “    当时我胸口有一道20余公分的砍刀伤口还包裹着，身体晃动大了就会有血渗出来  ”

如石 发表于 2012-3-2 10:02

神来这么一笔，看起来恍惚。故事就这么略过去了么。。。。。现在身上还有刀疤吧

sunny

1994  南京

    仔细踅摸了两天，给女朋友买了一件有大梅花图案的毛织衫。女友情窦初开，要哄。给自己买了一件真丝夹克，很拉风。

如石 发表于 2012-3-2 10:02

这种真丝夹克我印象很深。那时候每个男人都有这个款式的夹克，，，正如女人的各种颜色的高弹裤。从小孩到老人都在海防营买的紧身的高弹裤，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材。

sunny

通读下来，有侠义、情意和不易，是一个人的奋斗和血泪史。

如石

神来这么一笔，看起来恍惚。故事就这么略过去了么。。。。。现在身上还有刀疤吧
sunny 发表于 2012-3-2 15:25

这个那能消了？缩小点而已。

如石

这种真丝夹克我印象很深。那时候每个男人都有这个款式的夹克，，，正如女人的各种颜色的高弹裤。从小孩到老人都在海防营买的紧身的高弹裤，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材。
sunny 发表于 2012-3-2 15:28

你说的这件我也有一件，粉色的。我买的这件，绿色的，整个烟台也看不到吧。等那天翻拍旧日的照片，给大家看看。

胖子

如石兄，等你写的差不多了，我给你整个读后感啊！

秋意浓

真好看，有历史有情义有文采~~20年前的事情记那么清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