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书皮

金一戈

文/方兆平

    《读库》使用的包装纸是特制的，图案精美，装在镜框里可以当画挂。碰到类似的包装纸，我总要小心地摊开，压平；往来信函，凡是收到牛皮信封，我总会用剪刀轻轻剪开，存好；日常逛街，自行车或手里总会被塞上一摞广告纸，我喜欢挑一些内容不算恶俗的留下———为了日后包书皮用。
　　包书皮的习惯是从小学逐渐养成的。当时，除了课本和小人书（连环画），农村孩子能见到的书并不多。我的曾祖父本来留下一些线装书，可惜破“四旧”的时候绝大部分烧掉了。因此，我对书格外珍惜。每次发了新课本，总会给它包上书皮。包书皮的纸张，主要有糊窗户和顶棚的纸、旧年画和牛皮纸。糊窗户的纸太薄，糊顶棚的纸花花绿绿，牛皮纸结实，有韧性，包书皮最好，但不容易得到。所以，还是旧年画用得多。包书皮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除了纸和剪刀，只要足够细心就行。包的时候兴致勃勃，心情真不亚于过年有了新衣服，或者收到远方亲戚从大城市寄来的糖果，包进了喜悦，也包进了对书本和知识的敬重。包完以后，用重物（例如词典）或者干脆用枕头压上一夜，第二天取出来，四四方方，平平整整，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班级和姓名（或者请写字好的大人写），喜滋滋地放进书包上学去。
　　包书皮的习惯一直坚持到参加工作后若干年。渐渐地，书架落落大满，以“赤裸”示人者却多起来。这是因为，现在书籍的装帧设计越来越用心，越来越精致。一本好书，就是一件艺术品。一册在手，就是不看书的内容，单是看看封面，摩挲一下，也是一种享受。如果包上书皮，不便于把玩，也可惜了它的曼妙身姿。同时，必须承认，由于现在买书越来越方便，点几下鼠标，书就会送到手里，即便丢失，也可以再买，所以对书的珍惜程度远不如从前了。
　　其实，不光是我，周边的同事朋友们，几乎没人包书皮。只有上小学的女儿听从老师的教育，新学期发了新书，就会乖乖地包上书皮。严格说，不是包，而是套，因为她用的是从商店买的现成的塑料书皮，软巴巴的，根本没有保护的效果。时间不长，书的封面就会有了折痕，书角也会卷起来。高档的书皮也有。前些日子，偶然发现网上卖一种纯棉手工缝制的，花色也多，很喜欢，一看价格，70多元！
　　书皮雅称“书衣”。老一辈文人中，最喜欢给书籍配上衣饰的，恐怕要数孙犁先生，尤其是晚年，简直乐此不疲，凡有新书，都会仔细包上书衣；旧书衣有破损的，还会换上新的。书衣上往往有题字，有的记书的来历，有的记对该书或作者的评价，有的则借“衣”发挥，评点时事，记录生活或思想的片段；文字长则数百字，短则十几字，颇有可观之处，这就是著名的“书衣文”。如，《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书衣文：“昨晚台上坐，闻树上鸟声甚美。起而觅之，仰望甚久。引来儿童，遂踊跃以弹弓射之。鸟不知远引，中二弹落地，伤头及腹。乃一虎皮鹦哥，甚可伤惜。此必人家所养逸出者。只嫌笼中天地小，不知外界有弹弓。鸟以声亡，虽不死我手，亦甚不怡。”可做精彩的小品文来读。《知堂书话》书衣文：“知堂晚年，多读乡贤之书，偏僻之书，多读琐碎小书，与青年时志趣迥异。都说他读书多，应加分析。所写读书记，无感情，无冷暖，无是非，无批评。平铺直叙，有首无尾。说是没有烟火气则可，说对人有用处，则不尽然。淡到这种程度，对人生的滋养，就有限了。这也可能是他晚年所追求的境界，所标榜的主张。实际是一种颓废现象，不足为读书之法也。”这些话，不懂书的人说不出，懂书的人又未必说。
　　我不揣浅陋，东施效颦，偶尔也在书衣上写下数字。如八年前在《汪曾祺散文选集》书衣上写到：“因本学期要讲汪先生《金岳霖先生》一文，就把汪先生的几本书找出来翻了翻。喜欢汪的文章……一度想把研究方向定为现代，就是因为有周作人、沈从文、孙犁、汪曾祺几个比较喜欢的作家，却又割舍不下《红楼梦》。人生太多两难的选择。”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古代文学。不过，我对汪等人依然痴心不改，苦等新版汪曾祺全集问世。
　　现在，如果真要仔细地长时间阅读一本书，我还是愿意包上书皮，以免把书污损。各种纸张唾手可得，纸张质量也越来越高级，只是，过去那种包书皮的感觉没有了。

乡村树

以前可是发了新课本就包书皮。小的时候都是妈妈的同事周阿姨给包，周阿姨在打字室工作人干净长得也漂亮，记得是军属，放学后就爱到她那里玩，估计也是喜欢我的~再后来自己动手包，后来给儿子包，都用的是包棉花样品的牛皮纸，一张包两本书正合适。不觉间这手艺都放置了不短的时间了。。。

金一戈

我以前也是喜欢包书皮，好像那时候同学们都包书皮，新书发下来后，就找牛皮纸仔细地将书包起来，在外面写上字。那时常显摆自己写的美术字体呢！

雅各布

好文章，我也包书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