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谱与莱阳合修说辨书答韻堂二叔祖来信
嵩阳之有吾赵氏也,自元至正间始。始祖讳均用,舊谱於原籍有凤阳府剪子巷等语。家传以为元末起兵,尝窘辱明太祖,后兵败逃至海滨。孙曾柞嵐公诗刻有云:昔余先祖,濠梁角不胜,而奔来海滨。此不妄矣。始祖之来也,初居村东十里之孙家夼,四世死皆葬焉。孙家夼在乱山中,葬处有塋而无坟,其避祸之意与?
然始祖姓名,见於明史郭子兴传中。据明史,太祖始在濠州,为郭子兴赘婿。彭早住、赵均用亦诸起兵者,时入濠州,子兴接之其恭,而反为所陵。赵为为刚暴,尝囚执子兴。明祖哀於彭早住始免。又尝留质明祖,子兴以徐达代之。
此与赵氏家传合矣。然史又云:元师退后,二人云。彭旋死,赵至山东,合於益都贼帅毛贵。复杀贵,而为贵故将续继祖所杀。如是则安得来海滨哉?今思明史与赵氏家传,当有一误,其误在明史。
则以明史虽本之明初实録,然作实録者亦不必事皆目击。夫仓皇之际,濒死而得免者多矣。贵之党既为贵报仇,则执而杀之一语,快辞也,夸辞也。而其人后遂踪迹杳然,当时亦孰知其未死哉!此明史之或误也。
若在吾家,则人皆为亲者讳,即果死于益都,子孙来此,口不忍言,后人亦乌从而知之?则直以为始祖来焉而已。若云恐系同名,则以一时一地一姓之人,而命名皆取义於周官,不应如是之巧。
且其时於元叛也,於天下亦盗也,苟非其人,孰肯不避其名,以闲关於数千里间哉?则其为一人也,似无可疑。但明史不言何处人,吾家则以为凤阳。凤阳即濠州,明始置府,谱蒙明人语也。
而莱族则以为本莱阳人,逃归后不敢復家族,匿处东偏,后遂不知为同宗。其说不为无理,孙少时亦尝闻之。今蒙以莱谱见示,乃知昔莱族之辛彤公有笔记附彼谱中,而指彼谱中之“南京治中”而注以失讳者,谓即吾始祖,而为讳渊公之第三子。
尔时云先世畧近,名辈林立,或有所见。然意欲修为合谱,而终不果。豈秀才无读书之暇,故留此憾哉!谅以莱不知讳,海不言官,事关血胤,不敢憑耳闻以逞臆断。前辈审慎之心,猶可想见。
今相云愈遠,后人可知,而直指莱谱一失讳之祖为吾始祖?闻之各家,其谓我何?孙以为,生者合族,死者不必合谱。生者合族为有说也,所以修睦也;死者不合谱为无征也,所以遠嫌也。此亦猶是辛彤公之意也夫!
且合谱之不可,不惟此也。按莱谱,自其始祖至南京治中为十世。而苟以治中为吾始祖,则我肃祖在彼谱是十八世。而彼於端有科名表一而,则以我肃祖与彼二十世之骥公,同列为一行。
相沿已久,近数世之称谓,无不照也。此二祖作彼谱序,自称二十七世孙。而考之於谱,非也。今若合谱,将举从前之行辈而易之乎?则此行辈,两族之先人遵之,非两族之后人所得而易也。而苟其不易,则是生居姪辈,死列叔行。颠倒错乱,直是一本糊涂帐矣,何谱之谓?查莱谱,原有不敢载之数支,赵疃一支,宜从此例。
孙於此更有悟焉。硃卷之刻,本不足憑,各登其所交好之家耳。我家科名,不惟肃祖一人。而莱族敏孙公硃卷,独载我肃祖。则豈非以肃祖与莱之士骥公,同为天啟辛酉举人,以同榜而兄弟,而行辈自此起乎?而辛彤公以为两家之不相通自此始,以我房会不至也。
中举不往祭祖也,殆非与?夫指为南京治中一支,此莱族日后之言。其实当天啟时,莱谱並无“南京治中”四字。如此而曰往祭,将望其祠宇、坟墓而僕僕以拜乎?是欲以大族而强我以攀附矣,宜我肃祖之不尔也。至云我御史公与彼之太常公,同官京师,和好如初,夫同官自应和好。然亦和好已耳,非定为治中一支也。果其既定,何以行辈误今乎?
详观莱谱诸序,乃知“南京治中”四字,出於沾人之口,而莱之原谱无是也。沾人知始祖本莱阳人,官南京治中(不知讳),被祸不知逃死何所。妻(不知氏)携二子居沾化,又使一子居陵县,后亦失考(故际昌公云至陵县求之)。
当崇祯间,有举人名际昌者,本与莱人相识,乃亲至莱访求。其至莱也,序中明云:遍查谱牒,无“南京治中”官,是可证矣。乃復求之於塋,则有近於渊公而无人祭扫之墓。族人以为在南犯事,后人托为贩金不返,意为是此矣,乃发墓欲求墓誌。既发,则惟黄土而已。
今试思之,谓墓为治中而治中即我始祖,则治中不知逃死何所。我始祖自有葬处。谓墓为治中之先人,则渊公别有二子,何至祖墓无人祭扫?谓墓为治中之后人,则治中之二子,在沾、在陵,莱安得有墓?惟是际昌公亦明知其无关也,而心终未惬。
於是初作序曰不敢指定为渊公支下。后作序则诬莱谱为不实,谓莱族有人云:原谱成於他人之手,实多疏漏;又復征之於梦,遂奋笔直书为渊公之第三子。想其时猶未知吾家先世事也。
传至辛彤公时,吾族之居莱者多,遂合沾之被祸与莱之犯事,及我始祖之与明祖为恶扭成一片,因疑沾、陵之治中即我始祖,而出於莱之渊公,虽不更“失讳”二字,而人已奉为玉律金科矣,情节豈不然哉。
嗟乎!曾是先人所出,而可含糊如是,聖人思阙文,修史然,况修谱乎?
而又或为之说曰:当日非不知其人,非失讳,不敢言耳,以为明伊故也。故二祖信云明祖即位,大索弗获,有明祖太后墓誌可证。墓誌孙未见过,非即明祖祭其父母之文乎?文中无一字及仇人,与此何干!大索明史不载,莱人何據?夫濠州事,同等愤争,非叛逆也。
明祖即位,过此又十余年,即非大度,然如此者而索,将不胜其索矣。且独不闻其已死於益都乎?平心而论,吾始祖兵散身危,遁居於此,不欲姓名彰著固也,而不知如是之甚也。
吾家为本支,而不隐其名,何莱族乃讳莫如深?崇祯至明初,将三百年,乃猶讳之,且讳之於访问本家之沾化举人,豈理也哉!此说不足执辨。总之,自我肃族与莱连宗,既可与莱连宗,即可与沾、陵连宗。至其他诸说,即令属实而独疑之,先人不责我也,不知故也。而苟或这实而竟信之,先人其恕我乎?孙为是言,可谓学断此狱矣。
凡孙所言,有可闻之莱人者,有不必闻之莱人者。豈惟莱人不欲闻?即吾族之居莱者亦不欲闻。以升堂入户,久若一家故也。然此正无害,使也居莱,亦必如此。孙固云合族不合谱矣。
合族,则相好之家不啻骨肉;惟不合谱,则不至妄指一人。为我始祖之自出,孙之意如是而已。
沾人之至莱,至陵,发墓以求墓誌,而卒不可得。虽前辈所为,然亦異矣。昔梁萧宗亲发东错之塜,洋血以验,彼有二父之嫌、杀父之怨,世或怜之。沾人豈有是哉!
夫人不知祖,非忘祖也,无如何也。吾乡以不遭大乱之故,世系坟墓,可溯至十余世以上,斯已幸矣。若观前代,士庻无论矣。史遷作高帝纪,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名姓不知,何论其他?
魏武家世不明,其后蒋济之言曰:麒麟仁於豺,然豺自祭其先,不祭麒麟也。神龙霊於獭,然獭自祭其先,不祭神龙也。语虽近谑,实惬心理。隋祖杨震,唐祖李广,齐梁皆祖萧何,有據固可。南唐祖讳皆有司所撰,令人捧腹 。
明祖仅知父祖,袷祭卒从设一虚位之说。理得心安,太祖有焉。夫人心不同,是以郭崇韬 哭拜汾阳之墓,狄青不冒梁公之裔。孰得孰失,并不难辨。沾人之事,又何足法乎?
即“南京治中”四字,亦可疑焉。今人曰“南京”,袭明人语也。明祖定鼎金陵,成祖遷燕,改北平府为北京顺天府,由是有南北就之称。然南京应天府,宋亦有之,谓归德也。归德本宋州军名。
宋祖以归德节度使受命,故於宋州置应天府为南京。其后,真宗驻驿澶 渊,又改为澶州为北京大名府。然南北就之称,宋不甚著。遼金皆有五京,大抵东京辽阳,西京大同,故都在北,而燕为南京。
金炀王驻汴以侵宋,章宗迁汴以避元,又以汴为南京。元起沙漠,定都於燕,不闻更有南京,更不知南京在何处。“治中”汉官,即命同通,唐曰司马,宋则通判之名已见。元云汉遠,有治中否?学问所外,不敢坚執。
惟治中既云被祸,云逃死,妻子 屈匿一处,何以又云敕封中顺大夫,封安人?名氏不知,何以独知敕封?若欲牵合吾家事,则当日实判元也,更无受敕封之理矣。考当日之叛元,若刘福通、徐寿辉等,大抵皆民也,非官也。
二祖所作莱谱序,误处不敢不辨,案天水,汉置郡,今曰秦州。赵氏自造父得姓,叔带奔晋,后与韩、魏分晋。国亡后,宗族散处,而居天水者独显,故诸赵皆以为名。
此与琅玡王、成纪李、河东裴、柳从同。不见玄祕塔碑乎?曰:天水赵氏,世秦人。碑撰於唐,豈逆知金有植、格二人之封天水而云然乎?然二公之封天水,则正以赵氏故。盖漢列候皆有封地,后世虚名而已。虚名必有所缘,故封天水者,金亦不止此二人。
宋徽宗之降金也,金封为昏德公,后封天水郡公、天水郡王。今见吾家门联等处,有“天水”字样,遂谓由植、格二公之封,而为宋徽宗之后乎?渠虽亡国,然门第胜莱遠矣。
此言一出,恐各处赵氏皆将奮臂。至谓凤阳府,与莱之来凤乡、凤梧里相映合,宁非附会?想二祖不过欲借此以抹倒“凤阳府”三字耳。然此三字载於吾谱五百余年,抹倒夫豈易易?憶昔在祁庄,孙应运兄云:吾始祖来此,娶隋氏。
始有吾家前妻之二子,遗於西府。伊所知者,济南南关有赵老八。此人之言,姑妄听之,乃今知所由。我始祖五子,长、二、三曰孟、仲、季,似非真名。果即在沾、在陵之赵成、赵德乎?然原谱注云女子户,又云后绝,则似非是。
总之,治中之被祸,不必即为吾始祖之举兵。治中莱阳人,吾始祖原谱注云居凤阳府,与沾、陵界限分明矣,即与莱亦界限分明矣,今莱阳若某姓皆有联宗之本家,而谱皆不合。吾何必自欺欺人,而纷纷若是哉!
闻莱人已自相蔺处携吾谱以去矣。则此次修谱,必将於“治中”下去“失讳”二字,而明填吾始祖之名矣。此与之谱者之过也。夫从前未注明,而猶令后人眩惑;今復如此,是以后人而復误后人矣。
二祖老矣,孙年亦近七十,诚不欲后人以为信,以虚为实,以本宗与他宗浑同而而一视之。故虽或忤於二祖之心,而並不敢隐。此后修吾家之谱,必将芟其繁芜,归於明简,冠於简端,使览之者知所由来,而不至靡所适从云尔。
乙卯秋九月 姪孙榛敬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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