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打算儿》（小说）

豪情万丈

11



    老打算儿一个夏天里，只见了孙子四次面。孙子放暑假了，来看望爷爷，也捎带着妈妈的口信，爷爷，妈妈没让你回家住呢。

    老打算儿当着老潘的面，眼睛一瞪，你妈真说了？还是糊弄我呢？

    真说了。孙子很认真地说。小孩子也不会撒谎，他接着说了一句，我妈还说了，你要再不回去，她以后也不让我来看你了。

    老打算儿本来笑眯眯的脸上马上布满了冷霜，他娘的，我就知道她根本没心让我回去！回家跟你妈说，她不亲自来请我，我这辈子在山上过。在这里多清闲啊，对不？老哥哥。老打算儿对着老潘说。

    清闲个屁！有家不回，你当和尚啊你？快跟孙子回去吧，就着台阶下了。你个老逼样头，倔死了你。老潘也劝他回家。

    孙子，中午，水库里洗澡？老打算儿征求孙子的意见。

    好啊，好啊，孙子大喜。

    炎热的天气阻挡不了好动的天性，老潘午饭后，俺换好泳裤，穿上白大褂，在邻居们疑惑目光中出了小区。太阳毒辣辣的，好似要烤焦大地。知了不知道疲倦地吟唱着，仿佛欢迎他的到来。

    老潘与老打算儿相约去小水库里陪孙子游泳。与其说是游泳不如说去嬉水，两个大轮胎，一个小轮胎充足气，放到水里足可以托起三个人的身体。因为是中午，四周还是没人。老潘在水库周围转了一圈，确认水里确实没有妖怪什么的，才戴好泳帽，把住大轮胎下了水。

    哇塞，沁人心脾的水啊，透心凉啊，一路上的暑气荡然而去。
    尽情地扑腾啊，不用顾忌什么。舒坦，太舒坦了！老潘大叫一声，把池边树上的知了吓飞了。
    游累了，就面朝上，把身体放开，呈现一个大字，身体就漂浮在水面上。看着蓝天白云，感觉自己仿佛融化在这一汪清水之中。神仙不过如此罢了。

    游泳结束后回家的路上，虽已过六点。天空依然很亮，落日隐在白云间，一片金色，仿佛此时的天空很清澈，像雨后的晴空。正当他们沉迷于此景时，一架战斗机穿过云层钻了出来，略带点向上的斜度穿梭在烟波浩淼的蓝天。拉起的尾气呈一字型延绵了好长一段，如此美景让老打算儿的孙子不想回家了。

    第二天，老打算儿沉着脸指责儿媳妇，我们玩得多高兴，孙子玩得多高兴，就那个彪老婆不高兴，打电话非说我成心要淹死它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孙子，我有那样的心肠，不得好死啊！

   老潘心里一惊，坏了，这关系越来越紧张了。

豪情万丈

12



    一直忙活到秋天，老打算儿雇人，才把果园里的活弄妥了。其实每年都是这一套，不过，往年，全家起上阵，都跟着上心，今年，儿媳妇指望不上，儿子竟然也没照面。

    建斌也打过电话来，告诉老爹厂子活忙，加班加点，脱不开身。建斌在镇上的科技园里工作，科技园里有个厂子做外贸出口生意的，前一阵子叫金融危机闹得都快停产了，好容易今年有了转机，来了订单，说什么也要按时交货啊。

    老打算儿认为，这是借口，实际上就是儿媳妇不让儿子来，要公公的好看。离了你们，我过得更好！娘个腿来，把老子气急了，我找个小娘们，使使劲，再生个儿子！

    老潘本来打算好好劝劝他不要这样想，儿子可能确实忙呢，一听老打算儿的下半句，给气笑了，你个老逼养的，真给你个小媳妇，也不见得能下上种。

    操，电视上都讲了，九十岁的老头，娶了大闺女，一样生孩子呢。

    老打算儿还振振有词。

    别不要脸了，越说越不离谱儿了。老潘正色劝告老打算儿，家务事，小事也是大事，家和才万事兴，这点道理不用我讲吧？你这样闹腾，闹腾到什么时候？等你闭眼了，没人给你送终！

    老打算儿吆喝一嗓子，他们敢？然而，也就一嗓子，也没下句了。



   

    入秋以后，天气越来越旱，全国旱情严重。

    老哥哥啊，买点粮食存着吧，看着架势，粮食费涨价不可啊。老打算儿认真地对老潘说。

    我才不存粮呢，我吃多少，买多少。买多了，吃不了，不是捂了，就是生虫，糟蹋东西呢。老潘不理这个茬儿。

    哎，老逼养头，今年大白菜都一块一斤，我是不是储存点啊？老潘看见有的老师在绿化地里挖窖子，有点沉不住气了。

    操，你们两个人，能吃多少？没了，上我这里来抠就是了。哎呀呀，看看你们老师干的事，把绿化地都挖了，什么素质啊？真是大逼小心眼，看着吧，白菜没几天就落价了。

    果然，没几天，白菜价格掉下好几毛来。先头储菜的老师没有不后悔的。





    冬天来临的时候，老打算儿神秘地告诉老潘，大米涨价了，130块一袋，我让你买粮的时候，我90块一袋进了1000袋，这下发财了。他嘿嘿笑着，小眼睛里带着狡诈的神色。、

    你个老奸商，囤积居奇，投机倒把，市场就被你这样的人搞乱了。老潘对老潘的这套很反感。

    这能怨我吗？我一个小虾米能控制了市场？亏你在大学总务上干过，这点道理懂弄不清，市场经济，水涨船高，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我不过就是聪明点而已。别看咱俩都看新闻联播，我那是边看边分析，你是瞎看，什么也没看脑子里去。

    老潘这时候才明白，怪不得老打算儿和桂花走得那么近，感情他的投资都在桂花的粮油部里。

    元旦那天，老潘去老打算儿那里串门，走吧，中午跟我去吃个饭，也不远，就在大学南区的餐厅雅座，据说刚上的火锅不错呢。老潘知道老打算儿喜欢吃涮羊肉。冬天，他俩围着炉子，吃了好几次呢。

    吃谁的？合适吗？公款腐败吗？老打算儿问得还挺详细。

    不用你管了，带着嘴去就是了。老潘不想提前点破。

    中午，两人来到了餐厅雅座。儿子一家三口正在恭候他们的到来。

    老打算一看，脸色大变，对老潘吼道，没有你这样点化人的！

    老潘有些尴尬，你看，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一家人，有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吃个饭，一起说说，不就完了吗？

    儿子，儿媳。孙子一起上前招呼老打算儿坐下。老打算儿怒气冲冲地对老潘说，你以后别登我的门了，我没你这样的朋友！他一拎身子，走了。

豪情万丈

13



    建斌和媳妇对老潘深表歉意。其实，这个活动，是老潘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使他们全家和好。

    我爹他太不明事理了，潘伯，让你受委屈了。建斌感觉对不起好心的大伯。

    没事，没事，谁叫我和你爹是朋友呢。这个老倔头，不认我这个朋友，我还赖上他了呢。

说是赖上了，老潘也一直没登他的门。



    春节期间，老潘从阳台上看见建斌带着儿子来给老打算儿拜年了。建斌也给老潘打了拜年的电话，表示做好他爹的工作，让他们两个老朋友和好如初。

    正月里，桂花和她弟弟也回老家了，老打算儿一个人在山上了。

    老潘发现，一连两天，老打算儿的烟囱不冒烟了。这么冷的天，不生火要冻死吗了？老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该不是这家伙病了吧？

    赶忙穿衣戴帽，和老伴一起去看看。果然，老打算儿发了两天烧，躺在床上了。

    老潘要给建斌打电话，老打算儿不让，他都忙死了，我这点小烧不要紧，抗几天就过去了，老农民的身体没那么娇贵。

    你当你小年轻的啊？你都老了苗了，还撑什么大个？走吧，去我家，这屋里太冷了。老潘两口子确实感到了寒冷。

    老打算儿坚持在这里，老嫂子，我太脏了，住不惯你们那样干净的家。

    少罗嗦，绑架也把你绑架去！老潘不由分说，帮老打算儿穿戴好，回到了老潘的家里。

    老潘的家里是大学供气，地暖，屋里温暖入春。啧啧，太干净了，看着地面，蹬倒苍蝇，滑倒虼蚤。老打算儿一席话，把老潘夫妻逗笑了。

    老打算儿在老潘家养病期间，建斌带着一家三口都来了。老打算儿住在老潘的家里，也无法硬崩着面孔。曹曼丽床前床后的忙活，让老打算儿的气消了不少。

    一个周后，老打算儿病好了，搬回了看山的小屋。也允许儿媳来看他了，不过，还是不想回家。

       3月11日，日本发生地震。几天之后，本地市场食盐脱销。曹曼丽来看公公的时候，忧虑地说起，在莱州老家的弟弟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可一点食盐也买不到，六十多桌客呢。潘伯，你过去在大学总务上干过，能不能帮忙弄点食盐？

    老打算儿一拍大腿，曼丽，早说啊，爹有啊。老打算儿第一次把别人领到了他房子边一旁的一个防空洞前，那是60年代的防空工事，自家挖的。进去一看，米面油盐调料，都有。这下知道我老打算儿有打算了吧？他嘿嘿笑着对老潘说。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有了，不乱不惊不慌。国家那么大，真遇到难事了，国家哪能招呼得了？

    晚上，老潘看新闻，我国正扩大禁止日本对我进口食品的种类，妈个腿来，看来，也要倒腾一下车库，适当存点东西了。（完）

小贩

老X养的{:soso_e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