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人书

金一戈

   李培顺

　　烟台人习惯称连环画为“小人书”。步入花甲之年的我，仍时常念及小时候看到的那些小人书。隋唐的好汉，宋、元、明、清的豪杰，现代的英雄，凡上得小人书的，无一不活现于心中，同时在心中刻下的，也有像潘仁美、秦桧、甫志高之类的嘴脸。至今我仍清晰记得，杨七郎侧身45度，飞起一脚将暗器伤人的潘豹踢翻于擂台下的画面，仍记得岳飞枪挑小梁王的英姿，仍记得为唤醒双枪陆文龙而做出断臂壮举的王佐。更记得《烈火金刚》中史更新大战猪头小队长的虎胆绝技，以及受尽酷刑引颈就义而不屈的江姐、刘胡兰等。何为忠良？何为奸佞？何为善恶？小人书先于课堂和课本，为我人生坐标打下了第一根桩。

　　小人书曾让我痴迷。每天放了学，我和一群同学撒腿就奔向了书摊。只是书好看，钱难办。那时看一本书要花一分钱，现在一分钱不当钱，可那是个一分钱也得掰成两半花的年代，天天跑去看书，不是所有家长都能负担得起。为了能看上书，我们这些小脑袋瓜儿也能思谋出大章程。一是蹭书看。就是一人出钱，多人受益。谁出钱，书就捧在谁手里，其余人只能在两侧和背后躬身探头陪读了。此时，翻阅的快慢虽由出资人而定，但对于没掏钱也能一饱眼福的人，也是快事一件。

　　蹭书看如同蹭饭吃，常欠人家的，脸上也挂不住。于是便生出了第二个办法：轮流出资，转圈坐庄。今天你出钱，明天我掏腰包。每轮到自己出资时，事先总能设法从父母手里磨叽出一两分钱的。可老张嘴向家里伸手总不是个长法，再说家长也不会每次都开恩，脑子快的伙伴又想出了新招：上山摘山枣卖钱。那时山枣一分钱3盅，上山一次，总能摘几斤，卖个毛儿八分的不成问题。这可是笔大资金，足够我们看十天半月的书了。但摘山枣可不是件轻松活，手和胳膊被带钩的荆棘刺扎破是常有的事，尤其要提防蛰伏在荆棘枝叶上的“百刺毛”，被它蜇一下，立马一片红肿，似针刺般疼痛，又不敢挠，只能硬挨。但看到篮子里一粒粒珍珠般的山枣，想到它们即将变成看书的本钱，也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三年饥饿时期过后，我和许多同学的家境有了程度不同的改善。打那时起，不仅再没为看书的一分钱犯难，而且还有条件时常买些自己喜欢的书了。互通有无，既省了钱又增加了阅读量。至1962年上中学时，我藏有的小人书已达百余本。其中，像《封神榜》、《杨家将》、《水浒传》、《三国演义》、《烈火金刚》等，都是成套的。遗憾的是，“文革”初期，它们被当作“四旧”毒草，全部付之一炬。

来源：水母网

金一戈

一个时代的一个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