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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山人 于 2014-7-3 10:48 编辑
白落梅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张爱玲的倾城往事》在一周内读完了。一直想记下一些感念,却迟迟难以动笔。
想了很久,她的生平。
想了很久,她的童年,她的青年,她的恋爱,她的情伤,她的中年,她的老年。
她带着一种痛楚,渐渐走入了我的内心深处。那段时间,我白天黑夜,想的全是她。只好找下一个安静的时间,记录下她。
正如白落梅所说——世上只有张爱玲,世上唯有张爱玲。
她就是这样一个轻视物质的淡漠女子。
在她辗转飘泊的旅途中,她无视任何身外之物。她于32岁时带着无法言说的情伤,一个人轻飘飘地从上海绝然离开,从此开始流浪,先流落于香港,后从香港飘向美国,又从美国游走于台湾。。。最终数年,不断地孤身迁徙于美国各地公寓,1995年,75岁的她在去世一周之后才被人发现,追悼会后,骨灰逝于太平洋。。。遗嘱早已拟好,所有物品留给其友人宋淇夫妇。。。
她一个人空空地来于尘世,复一个人又空空地离开。。。
她不愿意再回她的前尘上海。。。走出去了,就不会再回头。
她初在美国,曾经落魄到向美国当地的文艺营求助,提的要求仅仅是写完手中的那部小说之后即可离开。她的生命,清晰到只是为了写作,其他的均再与她无关。。。
她就是这样一个高贵而孤傲的女子。
她成长于簪缨世族,她本是豪门之后。她的母亲黄逸梵,她的姑母张茂渊,都是民国时期的新女性,有思想有追求的代表人物, 青年时期的她们,曾经几次远涉重洋,中年时期的她们,对爱情与婚姻的决然态度,都直接影响到了张爱玲。她在童年时,就从《红楼梦》中找到了自己的精神乐园,于是,她从此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文字里。。。
她曾经是这样一个轻易不动情的女子。
虽然她在她虚拟的文字世界中写尽了男女间的微妙距离,在小说里写全了男女情事上的分合妖娆。
《倾城之恋》中,零落了的白流苏,却在无奈失守后,又那般艰难地走进了范柳原的内心;
《色戒》中,王佳芝,一个眼神就已沦陷,几个回合就被落败;
《红玫瑰白玫瑰》中,她更是写不尽的风情孽缘——爱情来的时候桃花灼灼,走的时候,落梅纷纷。
她在她的文里,每一个女主角,似乎都透着执着和凌厉,即使碾做了尘,她们也是灵动的,也是优雅的。
最让我难忘的是《十八春》里的曼桢那一句经典:“世钧,我们回不去了。”这一句道出了多少尘世间的无奈与沧桑?谁人能回去?
就是这一句,让我爱上了张爱玲。
可是就是这样不轻易动情的女子,却在她到了动情的年龄后,被情割到遍体鳞伤。
当时的她也回不去了呀!
自胡兰成走进了她的心,又因政治原因逃亡,走出她的视线之后,她何尝能再回去?刹那转身之时,谁还记得那曾经的沧海桑田?
爱上,就是那么简单。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无论他是否完美,更无论他是否光明。只是因为他就是欣赏她的那个人而已。无关物质,无关背景。这样的洒脱,谁人会达到?
第一次,她明知道他在汉口有了新的心头好,痛,却不言。第二次,她明知道,他在温州又和范秀美同居着,却还是远远地跑过去看那二位。她画范秀美时突然的委屈,让我的心也隐隐地痛楚,是怎样的一种隐忍,让她坚持到这么久?他那里是两个人的良辰美景,她这里是一个人的锦瑟流年。
胡,在第一次登门拜访她时,明知道她难以接近,在被间接拒绝之后,却依然从容地从门缝中留下自己的地址电话。那可是一个无意?还是他的城府过深?就是这样一个电话,从此让她陷入了一生中的万劫不复。
当时的她即使做他的妾,都是愿意的。如此清高的她却不计名份,她要的就是胡这个人,是这个人的才情。
这个人给她的承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结果正好是相反,从此她的岁月动荡,现世荒凉。。。
虽然最后,她决定不要他了,尽管,之前,她一直供他生活之资。却与感情无关。她的善良,少有人会理解。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我不得不想到她的父亲。她接受大她许多的胡,她接受大她更多赖雅,应该是和她的童年中缺少父爱有一点关联吧?她父亲没有过多地陪伴她的成长,却在多年的沉沦中消失了最后的尊严。。她的青春中缺少的不仅仅是母亲的温柔。作为少女,她过早地消沉于一个人的世界,是否是因为在精神上,她是一个孤苦的孩子,她更需要一种父辈的关爱?
短暂的婚姻过后,是深重的情伤,还有汉奸小妾的恶名,当时她的作品更受到牵连。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需要为自己去辩白。
她不恨他带给她的所有的不雅。她只是悄然转身,远离让她纷扰的乱世上海。远离那些心碎的画面。远离那间公寓爱过的光彩斑影。
接上
她就是这样一个宁折不弯,不会回头的女子。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这山水长远的人世,终究还是要自己走下去。人在旅途,要不断地自我救赎。每个人的心内,总有几处不为人知的暗伤,等待时光去将之复原。
在麦克道威尔文艺营,36岁的张爱玲遇上了65岁的赖雅——一个同样需要文艺营帮助的异国落魂老年作家。他的风趣、他的童稚,他的真诚良善,感染到了她孤寂的心情。或许这就是张爱玲不可逃脱的情劫?当年的她曾为胡芳华落尽,此时的她又要为赖艰辛耕耘?
她明知道他一无所有,她明知道他居无定所,她明知道他身经百疮,风烛渐残,她却依然如此得特另独行,为他转身,与他清贫一携11年。
这一段,是我在读这本书之前所不知的,是第一次看到。张爱玲的36岁至47岁这一段儿,正好与我此时的年龄有共通。张爱玲的处世,到这一时期,竟渐有了一丝烟火气。她的怀孕,在我看起来,也是接了俗尘的一角。。。
正因为如此,她才与赖雅结合,她只得搬离文艺营,和他一起居无定所。。。婚后她却执意不要那个孩子。原因至今不为人知。也许是不想让孩子颠沛流离?也许是她和赖当时都没有经济能力?还是因为她对亲情的一向淡泊。。。?
她短短地入了世,而后又急急地做回了自己。
这11年,她完全是放下身段,为了照顾衰老久病的爱人,她完全丢失了自己。她为他拼命写稿,赚钱,治病,租房,生活。曾经是生活在华丽公寓的大小姐,低下头做了柴米油盐的妇人。。。在贫困不堪的极限,她回了香港暂且以写剧本为生。只是为了养活他。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啜泣。这是她么?她原来还过过如此艰苦的日子么?世上万千喜欢她的众生,为什么没有人赶过去帮助她啊?因为她不需要吧,连好朋友炎樱的帮助,她都躲藏不见。
最后是台湾成全了她。平鑫涛是她的贵人。没有出版人平鑫涛,就没有张爱玲的作品在台湾的繁华盛世,也就没有张爱玲在美国后三十年写作中的衣食无忧。
她就是这样一个离群寡居,自得其乐的奇女子。
赖雅去世之后,张爱玲就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世界成了她一个人的,没有人知道她居住在哪里。她的名字她的作品已经扬名四海,她本人却在落满尘埃的世间与跳蚤做着周而复始的斗争,为皮肤症不断地搬家。此时,我想,即使这样,她应该是很满足吧,拥有无人打扰的平静,可以专心写着她一个人的尘世。这个年龄的张爱玲,爱情已经飘得太远,亲情更是淡如白水。她需要的只是一份独立的空间。。。
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倔傲坚定孤独地活着,谁也不知道这个瘦削清冷的妇人,到底在何处飘零,有记者写她51岁的模样——她当然很瘦,尤其瘦的是两条胳膊,——“清晖玉臂寒”像是她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和血液,统统流进她稿纸的格子里去了。”
一直有人评论她的作品无关国情,不激进,不政治。其实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成长以来,环境与性格都让她远离时政,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想评论她的立场,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她不想走出来,纠缠于琐细之中,世间的是是非非不是她所想解开的结。简单一世,未尝不好。
她自还是枯萎了,只是她的枯萎无关他人。她忠于岁月,尊重生命,让自己活到鸡皮鹤发,让自己一生执笔书写。直到季节茌苒,世事嶙峋。她属于自己的山河里,伪装宁静;又在奔忙的迁徙中,故作矜持。她其实一直想要简单的存在,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世人视作惊世骇俗。。。
——以白落梅老师的文字做此文的结尾吧。。。
有时候感觉她的气息就在我们身边,在杂乱的尘土里,总会遇到一些特别的女子,用清冷的目光,倔强地看着世间冷暖,无关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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