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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兰儿 于 2014-6-3 13:16 编辑
有时候我常后悔童年留下的资料太少,不像如今的孩子,每年都会有影像的专辑。记忆中曾经看过的书,被老师当成作业批改的日记,都随着一次次的搬迁卖给了收破烂的老人。可是如果早早就知道,我也许就不是干净的孩童,而是多虑的少年了。那些丰富的资料像历史,只宜沉潜在记忆的雪泥里。在那些无知的岁月里,没有比父母更珍视我有过的童年,在他们的相册里,他们的回忆中,他们每每谈及时的幸福言谈,都像儿时奶糖的包装纸,透着童年的兴奋和甜意。
14年的六一儿童节,当我的儿子都为备考而不再过这节日的时候,我的这群成年的西窗书友们却凑在了一起,以“不泯的童心”为主题开了一场快乐的读书会。虽因故未能参加,也不免被感染。于是,忙碌中久久不写字的我,翻腾旧文,倒序脑海,呈一篇记文相赠。
我的童年
出生四十二天,父母抱着襁褓中的我回到他们支边工作的地方,靠近新疆西南边陲的青海省阿拉尔牧场。我稚幼的瞳仁里,就有了来到世间的第一个场景,低矮的泥瓦房,婉蜒的小河流,流淌不息的饮用水,高傲的梅花鹿,成群的牛羊和马队,还有了一群到处野跑的多民族小伙伴。
牧场里汇聚了多种少数民族,藏族,蒙古族,哈萨克,回族,其中最多的是维吾尔族,我家隔壁邻居便是。母亲常说,我还在蹒跚学步时,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就去了她家,围着纱络的维吾尔族女主人总会递给我一碗自制酸奶和一块手抓羊肉,把我安置在她家门前的小板凳上。坐在她家小板凳上,用尚未长齐的乳牙撕扯啃嚼喷香的羊肉,就成了我幼年里第一件可以记得的事情。
昆仑山的溶雪流经牧场,汇入阿牙克库木的湖泊,蕴育了阿拉尔这块沙漠中小小的绿地。河面上那左右摇摆着的铁索桥让我记忆犹新,儿时我最惧怕的便是过桥。必须要经过时,我一定是耍赖的爬上父亲的肩头,紧紧的抱着父亲的脖子,不敢向下看半眼。而那条湍急的河流分支之后,在我的家门前围出一小片美丽的芳草地,它曾是我童年里最爱的天堂,夏天里草地上不知名的各种野花摇曳,母亲养着鸡鸭还有红眼白兔,提着小篓跟小伙伴挖苦菜喂养它们,是我来到世上做的第一件有用的事。冬季里成群结队的鸟儿在这里驻足,支起簸箕拉上绳捉鸟,又是儿时最有乐趣的事。奔跑在草地上幼年的我,便是这天地中最快乐的天使。
牧场是一幅遥远且静止的图画,它给了我这天地中最初的审美教育。时间停在这里,酷似静止的水墨画卷,静好安稳。这里远离了所有的烦世喧嚣和尘梦,远离城市政治和大环境教育。牧场里唯一的小学,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师是老三届的支边人。这里的孩子们小学毕业就算是最高学历。他们更重视的是尽可能多的马背技能和放牧要领。成份不好被放逐到昆仑山上放牧的父亲,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之一,后来他被调回牧场小学当起了老师,母亲在牧场唯一的小卫生所里做医师,不分白天黑夜,随叫随到。卫生所的桌子理所当然的成了我幼年时睡觉的床,躺在上面看那些咖啡色的瓶瓶罐罐里的药片,被母亲用纸包将起来,写上用法用量递给病人。瓶子上美丽曲线的拉丁文字,是我童年里另一件记忆深刻的事。
离开阿拉尔牧场是父亲的决定,他说不能让我只读到小学毕业,不能让孩子也做个牧民。九岁时,父母决定离开牧场,辗转调到了青海省海西州茫崖镇。这里邻海拔四千六百四十二米的阿卡腾能山,盛产芒硝,石棉和石油。这里没有树,没有草,没有河,绝缘了所有的绿色。只有茫茫戈壁,大漠孤烟和伸向远方的柏油公路。让我稚嫩的生命里换了另一个场景,这儿,离太阳很近,离雪山很近,却离城市依然很远。
父亲当上了真正的教师,母亲取得了药剂师资格。我的家住进了学校家属院的第一排。打开大门一望无际的戈壁尽头,便是巍巍昆仑。戈壁上的海市蜃楼奇观常让童年的我推门冲出,信以为真的雀跃不已,昆仑山脉仿佛就在眼前,半山腰以上凝固着终年不化的积雪,让童年的我感到世界很纯洁,人生很干净。我就这样在戈壁上朝它狂奔去,象是伸手可触,却总也无法抵达,因此常被母亲唤作最傻的孩子。
童年的孩子总是能找到自己的快乐,根本不在意身在何处。我家大大的院子,成了我成长中的乐园。有父母在温室里用塑料大蓬种出的蔬菜和花朵,有用纸箱子孵育出的小鸡仔,有我亲手养大名的小狼狗,有站在屋顶上眺望昆仑的懵懂心情,还有扎着黄毛小辫蹦房子跳皮筋的身影。
每隔两年的探亲假,全家就会穿越大半个中国回一次山东老家。母亲想家,想念外婆,想念大锅里升腾出的热气,想念海上吹来的潮湿空气,更想念城市里的家人。那些年的积蓄,就这样全部捐献给了中国的铁路和公路事业。回家的路途是那样的漫长和难行,搭载跑货运的大卡车(这里没有汽车站)在戈壁滩里穿行一天,过牛鼻子梁,翻大柴沟,当金山口,最后到达敦煌。这段路是我每次来回中最为提心吊胆的,赶夜路的卡车司机一边打着呵睡一边开着夜车,母亲晕车早已昏昏欲睡,只有我望着车灯扫过的山路,恨不能在司机的腿上踢上一脚,生怕他把车开到崖下的乱石里。从敦煌稍做休息,赶到柳园时,我们已在汽车上颠簸了三天二夜。再从柳园站乘火车,火车的舒适在那时对我来说是奢侈的,趴在硬卧上欣赏着被我称为美景的窗外风光,一路畅想二天三夜,终于能闻到黎明前海风的味道。历经一周回到烟台,迈进外婆家的大门,扑面而来的,真就是外婆大锅里升腾的清香氤氲的香热气,生活一下又换了风景。
母亲的探亲假是两年一次,一次四个月,四个月之后,父母带着我又踏上了回高原的列车,重复着一周时间的路途穿越。我也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穿越大半个中国的旅程里,完成了我忽而边疆忽而城市的童年生涯。我就这样在不断变换的世间风景里,在海拔接近四千米的边疆和温润的海边,在两地天壤之别的教育体制中,完成了我中学的学业。当然我也像每个边疆的孩子一般,有着高原红的脸庞,懵懂顽皮的个性,也和我蒙古族的小伙伴们一起数星星,逃学叛逆, 一起快乐的成长。我所有有关童年少年的青涩纪念,全都留给了青藏高原,这里成了我名副其实的第一故乡。直至今日,就象母亲眷恋海风的扶慰一样,我依然爱恋着青藏雪山的纯净,尽管童年已远,但对我来说,城市的海风再润泽,总也比不上草原微风吹来的气息。城市的百合再芬芳,也比不上昆仑不惧严寒的雪莲。城市的生活再时尚,也比不上牧场宁静致远的纯朴。城市的人生再精彩,也比不上戈壁苍茫旷野里我童年的风景!
童年结束时,尽管父母在当地已高官厚禄,却毅然决然的放弃,要回到这海边的城市定居,几经周折历经艰辛的辗转回家落叶归根。在某种程度上,父母对生活的选择左右了我的人生,但我不曾怨过,父母的人生造就了我今日的成长,不同的风景不同的格局,让童年的我视野放大,风景无限。尽管,人生造就遗憾,造就无可奈何的离开,但他们却留给我无数心灵的启蒙与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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