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的烟台建筑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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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的烟台建筑业


 
编者张宜中注一：
 
2019年12月12日晚上，我在阅读2019年11月26日《烟台日报》第10版“悦生活”栏目时，看到刊登铭记先生撰写的文章《清末民初的烟台建筑业》，详细介绍了当时这行业的历史情况，全文和图片如下：
 
清末民初的烟台建筑业
 
□铭记
 
清末民初，在烟台房屋需求激增和外国建筑施工力量进入的形势面前，本埠的建筑业乘势崛起，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建筑队伍实现了由木瓦作坊到营造厂的嬗变
 
烟台建筑业历史悠久，清道光年间即有私人建筑木瓦作坊。这种由木、瓦、苫、石工自由组合的木瓦作坊，主要为房屋建筑承包施工，作坊主既是承揽工程的匠首，也是有技术的工匠，被称作“掌尺”或“作头”，工程皆由“掌尺”邀聚工匠施工，工程竣工后工匠则散，作坊主与雇员“同做共食，无主仆名分”。作坊的规模比较小，人员亦农（渔）亦建。开埠初期，随着建房热的出现，建筑业逐渐成为固定职业，20世纪20年代达到鼎盛时期。到1936年，烟台建筑作坊达338户，其中以木瓦作坊为主的170多户，从业人员8000多人，资金约55000银元，有门头字号的有元祥号、大伦号、增成裕、宝生成、隆泰号、庆顺号等。同时，为建筑服务的油漆、粉刷、玻璃、砖瓦窑、石料作坊、木工作坊、石灰窑等行业也发展起来；个体建筑户经营多系建筑墙、开门窗、翻笆倒垅、换地板、油漆门窗、镶玻璃等维修工程。20世纪初，建筑营造厂开始出现，到20年代达到20多家。营造厂是在木瓦作坊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规模、经营方式、技术力量、原材料供应和配套工程建设等方面与作坊有质的不同。当时大的营造厂永莱兴、天康隆、德成和元祥等最盛。永莱兴建筑营造厂经理李麟甫除有施工队伍外，还有砖瓦厂、木工厂、石灰厂、石料作坊、车铺和饭店，能同时几处工程施工，承建的重点工程有美国医院（今毓璜顶医院旧址，1908—1911年）、益文学校（现烟台二中旧址，1920—1922年）及毓璜顶周围大部分砌石楼房建筑。
 
烟台建筑营造厂正式注册的时间是1910—1936年，注册资本几千元至几万元（银元）不等，须有经理、技师、“账房”（会计）、设计等主要人员。建筑营造厂受近代工业企业的影响，具有比较明确的业务管理分工，但机构设置非常精简。厂主是决策人，负责承揽工程，大的营造厂厂主都是技工出身，既懂技术又略识图纸，对做预算、报价、定工期都是内行；“账房”负责盈亏核算、业务往来和日常事务处理；技师负责决定施工方法，协调工种衔接，控制工程质量，处理技术难题和编制施工预算等；设计负责根据业主要求做内外效果设计和施工设计。内部经营方式是“柜上包工，雇用工人，评级支钱；工人随用随找，工完解雇”。有的把工人分为一、二、三级，有的只有大、小工之分。那些素质高、技术好的工人，已在长期合作中与厂主形成密切关系，厂主只要承接到工程，首先找这些工人干。德成建筑营造厂经理王德成，由于本人是技术内行，又引进了高层次技师和设计人员，加之经营有方，从1904—1935年承建的工程为境内营造厂之最，不完全统计多达50多项，包括美国领事馆等4个领事馆、多家洋行、芝罘俱乐部、大东电报公司、汇丰银行烟台分行、哈根故居、海滨旅馆等单体建筑，还有成片建设的庆安里19栋民居和海关街4幢中西合璧建筑，成为当时的建筑业翘楚，公司所在的街道也因此被命名“德成巷”。
 
建筑营造厂的工程承包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包工包料，即按预算费用一次包死，盈亏自负；一种是包清工，即由业主准备材料，营造厂按议定工期只包人工费。承建的工程大部分按设计估算承包经营，大型工程实行招投标承建，20世纪30年代以前建设的经典建筑如仁德洋行（建于1928年，建筑面积5000平方米）、永兴洋行（建于1920年，建筑面积3000平方米）、远东洋行（建于1925年，建筑面积2000平方米）、大北电报公司（建于1910年，建筑面积1000平方米）和规模较大的工业项目、东海岸一带高级住宅及20多座桥梁等，均由建筑营造厂投标承包。天康隆建筑营造厂承包的福顺德银号工程等，均是在激烈的招投标竞争中取得的承包权。

 
勘察设计实现了零的突破
20世纪前，烟台境内建房造屋的丈量，以“槷”（测日影的标杆）正位。因多为砖木、砖石结构的平房和低层建筑，不需要过多地考虑地基的承载力，一般由工匠凭经验和粗浅的地质知识，判断地基的承载力和土质情况，对于开挖基础，多采用去掉素土、在生土上砌地基的方法。20世纪初，西方建筑技术随着外国官员、教徒和商人在烟台的建设工程传入，开始有勘测制图，地质资料采用人工挖掘法取得。领使馆、教堂、医院、学校等外资建设项目和内资大型建筑工程，由于对地基承载力有不同要求，一般由外国人或聘请外地勘察队勘测，测量绘图使用经纬仪、水准仪和平板仪，钻探用手摇钻。这些技术对烟台勘察设计的应用和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烟台传统房屋建设无设计图纸，完全凭“掌尺”的经验。开埠以后，新建筑的设计，基本上被外国洋行“打样间”和传教士所包揽。20世纪初，英、法、德等国洋行“打样间”多承担各自的建设工程，并通过这种特权，争夺华商业主的设计项目。例如蚕丝专科学校（建于1904年，主体建筑面积700平方米）和崇正中学（建于1931年，建筑面积1600平方米）均由法国天主教父设计，芝罘俱乐部（建于1931年，建筑面积3100平方米）由基督教葡萄山教会牧师卜尔耐特设计，等等。有些建筑诸如大东电报公司（建于1910年，建筑面积2000平方米）、东太平街舞厅（建于1920年，建筑面积1000平方米）等建筑，也到外地聘请设计师设计。1910年以后，境内大的建筑营造厂开始招聘建筑专业留学生从事建筑设计业务，和在国内洋行“打样间”通过设计工程实践成长起来的华裔设计人员一起，成为烟台第一批建筑设计师。德成建筑营造厂开始只能施工，后来引进设计人才，使很多工程成为设计、施工一体化。例如1921年建成的海滨路酒吧、1930年建成的海关街4栋建筑和烟台山西路民居等优秀建筑，都是德成建筑营造厂的设计作品，成为烟台近代建筑之经典。
 
在设计风格和创作方法上，设计师把建筑物的艺术造型当作建筑设计的焦点，建筑空间布局被纳入某几种固定的形式框框，文艺复兴、巴洛克、古典复兴和哥特等欧洲历史上的形式，多被教条地认定为某种特定的艺术象征，成为不同建筑类型模仿的特定形式。这些建筑形式的某种局部造型被摘取出来，拼凑在一个建筑物上，成为折衷主义（或称中西合璧）的特点。这样，烟台近代建筑设计师如同一部百科全书，通晓历史上国内外各种建筑“词汇”，可以根据业主的不同审美口味，创作出不同艺术格调的建筑作品来。建于1913年的生明电灯公司办公楼，为砖混结构二层楼房，建筑面积2170平方米，四面坡屋顶，平面布局呈梯形内院式，带有装饰构件的窗间墙由瓷砖贴面，毛菇石墙基，入口上方系三角形山花墙，屋檐为丰富的古典线角装饰，门厅为拱券门，整个建筑简洁典雅。与生明电灯公司办公楼风格迥异的是烟台一等邮政局办公楼，建于1925年，砖混结构二层楼房，建筑面积1000平方米，主体建筑具有17世纪法国古典主义风格，方形平面，对称式立面，居中入口采用圆柱式，上下两层为叠柱，上方带有花饰的三角形山墙，屋檐处丰富的凸出线角呈现丰富的阴影变化，具有强烈的水平方向感。整个建筑构图庄重典雅，和谐均称，是烟台近代建筑之精品。

施工技术实现了历史性跨越
20世纪初，随着西方国家建筑技术的传入，烟台在延续旧建筑体系的同时，又产生了具备近代建筑类型、建筑功能、建筑技术和建筑形式的新建筑体系。新体系代表着烟台建筑发展的主流与方向，为当代建筑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新体系在施工技术方面的进步，着重体现在建筑结构上，实现了由土木结构到砌体结构、砖混结构、混凝土结构及至混凝土框架结构的历史性跨越。
 
砌体结构。烟台传统房屋结构均为土木结构。新体系的砌体结构是由砖、石、砌块等用砂浆砌成的结构，用于房屋建筑和桥梁工程。代表建筑主要有：建于1904年的俄国领事馆，砖木结构，地上二层，建筑平面为方形，四面坡人字屋顶，清水砖墙，拱形门窗，拱上用弧形线角装饰，中间断开。整个建筑简洁明快，具有欧洲古典建筑向现代建筑过渡的风格。挪威领事馆建于1904年，砖木结构，地上二层，建筑为方形平面，石砌高台墙基，清水砖墙外墙角边框呈图案状，内墙白色抹面，三角木构架陡峭屋顶，铁皮波浪瓦屋面，阁楼屋顶为暴露的三角木梁架。整个建筑具有北欧建筑传统形式。
 
砖混结构。随着外国水泥的输入和国内水泥的生产，钢筋混凝土板和清水红砖墙混合结构的建筑，在大中型建筑特别是楼房建筑施工中，逐步取代了砌石结构。这种新型建筑结构以新世纪商场和金城电影院为代表。新世界商场建于1930年，砖混结构，地上二层，建筑面积3340平方米。建筑平面为回字形的内天井式，内天井设两部铁楼梯与内廊及两部天桥相连通，建有景观亭。金城电影院（后更名新中国电影院）建于1935年，砖混结构，地上三层。建筑立面以　竖线条为主，细长窗户、台阶式山墙头收分处理都突出了竖向构图元素，内设二层观众厅，千余座位，屋顶为钢桁架结构，轻型铁皮瓦，建筑设计吸收了西方现代主义的表现手法。
 
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的施工技术，较之砖混结构，工艺更为先进，施工亦更加复杂，但建筑物的坚固程度、抗震能力等都有较大幅度的提高。代表建筑是东亚罐头厂和张裕公司地下酒窖，为同期山东省建筑结构技术的样板。建于1913年的东亚罐头厂，地上二层，采用大跨度的柱网框架，整体现浇梁柱楼板，使厂房空间大、便于生产且坚固耐用。张裕公司大酒窖建于1894年，全部为方整石砌筑的拱券结构，内外墙壁整体浇注混凝土，酒窖总面积达1926平方米。
 
其他施工技术诸如基础、防水、屋面、地面等都实现了新的飞跃。基础工程，由乱石基础过渡到混凝土基础；屋顶工程，由单一两面坡屋顶过渡到多面坡屋顶、平屋顶和曲面屋顶多种类并存；地面工程，由土地面过渡到水泥地面、木板地面和瓷砖地面。这个时期的建筑技术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成为烟台建筑技术现代化的基础。
 
建筑管理趋向有章可循晚清时，芝罘湾一带的建筑由福山县工房管理。烟台开埠以后，建筑管理由警察署负责；1934年成立烟台特别行政区后，建筑由特区专员公署警察局管理。1938年日本侵略军占领烟台后，建筑由日伪烟台市建设局管理，但是由于经济和社会事业萧条，基本未有重大建设工程，管理形同虚设。20世纪初至1938年，烟台主要在建筑规划、建筑设计、建筑施工和建筑质量等方面实施管理，对建筑业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规划管理。1935年烟台特区专员公署规定，沿街建房必须在规划线以内建设，并需警察局批准。
 
设计管理。1910年起，木瓦作坊和私人建房均要申请建筑执照，详细填写具领照单，并呈送建筑图样、说明书、估价单、设计师之计算书，所附建筑图样必须载明方位基地图和建筑物图。1938年规定，凡在烟台以计划工程、绘制图样为业务的建筑工程师，必须请准注册后方可营业。
 
施工管理。私人申请建房，包括基址、图样、建筑面积、占地面积以及承建的建筑作坊，均由警察署（局）照准方可施工。对违章的惩处，包括建筑作坊未经官准擅自建筑或修缮，违背官方核准设计图样，一次处以5元（银元，下同）以下罚金，6个月内违章3次以上的处以停业10日惩罚，屡教不改的勒令歇业。对势将倾圮的私人房屋，未按官署要求及时处理的处15日以下10日以上拘留，或15元以下10元以上罚金。1938年规定，凡未领取登记凭证的营造作坊、工程师不准在市区承包建筑工程，施工中若不按图样和规定路线营造，或在营造中偷工减料以致建筑物呈危险状态者，处以罚金和注销登记。
 
质量管理。工程质量检查由承建营造作坊的监工和技术人员负责。质量检查凭视觉观察，其标准为：砌砖无直缝、横平竖直，灰浆饱满，基础填实，混凝土制品无蜂窝麻面，墙皮、地面平整，粉刷色泽均匀等，否则予以返工。


 
编者张宜中注二：
 
我查阅了史料，老烟台的木瓦作坊于中华民国时期成立了同业公会，1936年12月、1940年木瓦业同业公会设在富荣街16号，会长是丛霄（肖）龙，有会员80家；1943年9月时，木瓦业同业公会也设在富荣街16号，会长是德泰永记商号经理王冠五。
 
编者张宜中注三：
 
我查阅了史料，中华民国时期老烟台部分木瓦作坊商号和地址是：
 
商号：志兴成木瓦作坊，地址：始称刘（刘含芳）公祠街、再称老商会街、后称通惠街；
 
商号：建成恒木瓦作坊、新成福木瓦作坊、福祥和木瓦作坊，地址：二马路；
 
商号：华兴永木瓦作坊，地址：北马路；
 
商号：山成号及山成兴木瓦作坊，地址：西马路（今海港路）；
 
商号：同德永木瓦作坊、益昌木瓦作坊，地址：南山路；
 
商号：刘德周记木瓦作坊，地址：恭新路；
 
商号：德裕祥木瓦作坊，地址：凝新路（今迎祥路）；
 
商号：德泰馀木瓦作坊，地址：小斜街（北起原市府街，东南至原北向善街）；
 
商号：宏聚兴木瓦作坊，地址：云龙街；
 
商号：德和玉木瓦作坊、玉成木瓦作坊，地址：中兴街；
 
商号：福顺木瓦作坊，地址：东升街；
 
商号：合兴永木瓦作坊，地址：世昌街；
 
商号：顺盛木瓦作坊，地址：北大街；
 
商号：中盛厚记木瓦作坊，地址：北马路；
 
商号：久兴木瓦作坊，地址：西盛街；
 
商号：福兴原木瓦作坊，地址：华丰后街；
 
商号：顺和成永木瓦作坊，地址：进德街；
 
商号：天成木瓦作坊，地址：昇平街；
 
商号：仁和盛木瓦作坊，地址：罗锅桥街；
 
商号：吉顺兴木瓦作坊，地址：南鸿街；
 
商号：新兴木瓦作坊、天聚兴木瓦作坊，地址：南大道街；
 
商号：福茂德木瓦作坊，地址：南向善街；
 
商号：同生东木瓦作坊、裕德，地址：草市街；
 
商号：同生裕木瓦作坊，地址：厚安街；
 
商号：中和永木瓦作坊，地址：临衢街；
 
商号：景顺木瓦作坊，地址：爱德街；
 
商号：德记木瓦作坊，地址：宴芳南街；
 
商号：瑞祥栈木瓦作坊，地址：望渠街；
 
商号：义生东木瓦作坊，地址：瀛州街；
 
商号：天康木瓦作坊，地址：招贤巷；
 
商号：裕成木瓦作坊，地址：裕成巷（取裕成木瓦作坊“裕成”二字命巷名称）；
 
商号：三益兴木瓦作坊，地址：新春巷；
 
商号：德成木瓦作坊，地址：德成巷（取德成木瓦作坊“德成”二字命巷名称）；
 
商号：天康木瓦作坊，地址：招贤巷；
 
商号：复兴盛木瓦作坊，地址：信义里；
 
商号：铭新木瓦作坊，地址：铭新里（取铭新木瓦作坊“铭新”二字命巷名称）；
 
商号：复兴盛木瓦作坊，地址：信义里；
 
商号：连成兴木瓦作坊，地址：德安里；
 
商号：永茂木瓦作坊，地址：永茂胡同；
 
商号：同成号木瓦作坊，地址：崇信胡同；
 
商号：文盛兴木瓦作坊、仁义德木瓦作坊，地址：大海阳河东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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