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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起那石榴树就存在,是棵很大的甜石榴树,扭着身子长在外婆家的西院墙边。
春风拂面,柳叶如眉,她干枯的细枝才开始懒洋洋的柔软起来,夏天的太阳照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地冒出红色的叶芽,如花朵般热烈地绽放在枝头,随着阳光的延伸,那红色逐渐转绿,舒展开来,红色的花骨朵也应时而生,待到农历五月,就可见“五月榴花红胜火”的景象了。这个时节,外婆给我梳好小辫,就会找一朵“谎花”(不结石榴的花)连小枝也剪下来,插在我的小辫上,让我出去美美。
每到结果的季节我就仰着头找裂口的石榴,发现一个就喊外婆,外婆就拿剪子踩凳子上去剪下来,一点一点地剥开皮,拨出红红的石榴粒放在手心,对准我的嘴按过来,满嘴的清甜边嚼着边去跳房子踢毯子,跳几下或者踢几下外婆喊“好了”!就连蹦带窜地跑到外婆身边张开嘴吃。有时候也要一小半拿出去吃,剥得手指都染上黄色,跟小伙伴比起来才知道,我的石榴粒又红又大又甜,别人家的石榴大都是酸的,还有好多都是小粒的,我的是大粒红。
等到深秋上了霜,连小青果也甜的一包红粒时候,树上的石榴也仅剩下枝头上够不着的那些,外婆让大舅把梯子搭墙上,踩着上去挨个剪下来, 挑两个模样周正的用红线挂在大镜子上,余下全都是我们的“好吃的”。
后来外婆还种了几棵酸石榴,说是酸甜的石榴相伴着才都长得好,我还是喜欢甜的,酸的石榴吃到最后感觉牙齿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长大的,离开外婆的日子,每到了深秋,外婆总会找人捎些石榴来,说是我爱吃的,我也觉得只有那棵树上的石榴,才能让我尝到外婆的味道。
有一年家里修房子,重整了西院,大舅说那石榴树老得都有感情了,舍不得动,就移到房后,移动过的石榴树有几年都不正经结果子,大舅说伤了元气,养着吧,我还特地去看那树,老得身上都长了白色的斑点。 再后来,大舅将平整好的西院又留出空来,将老石榴树移了回去,第二年老树就焕发了青春,复又结出甜美的果子,年复一年,她一边看着我们平淡的日子,一边倾听西海的涛声,慈祥的老人一般,平静地对待日出日落,默默地结出一个又一个甜美的果实,没有一句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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