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做的汤 （原创）

花开花落两由之

妈妈做的汤

　　母亲年青时很能干，手也巧。
　　那时家中的日子过的挺艰难，餐桌上终年也难得见点儿荤腥，但因了妈妈的一双巧手，我们菜碟里的内容却并不单调：几片不起眼儿的白菜帮儿，一块本该丢弃的老菜根儿，一小堆择下来的芹菜叶儿，甚至一捧葱须儿，经母亲调剂都可以成为美味爽口的小菜，让我们欢欣地咀嚼着，把童年的日子有滋有味地打发过去。
　　也许正因为母亲这一双巧手，每年除夕我们叔伯几家凑在一起吃团圆饭，总是由母亲掌勺。而这顿年夜饭的高潮，通常是在众人酒已酣、饭将饱之时。这时，母亲率众妯娌们端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鲜汤。于是，大家一人一碗，一边小口啜吸，一边发出满足之极的声声吁叹。
　　呵，这真是过年的气氛哪——热烈、祥和。
　　可我却很别扭，从不喝母亲做的汤。每年在这种时候，在这暖融融的气氛里，我总象一只冷调音符那么不和谐地存在着。
　　这还得从我五年那年除夕说起。
　　那年，父亲也给我买了一串小红鞭儿。从这串小东西到手的那天起我就激动不已。我不知多少次想象着这些小玩艺儿在我手中一个个地爆开朵朵火花，并随着被甩出的弧线清脆做响。天哪，真是莫大的精神享受。
　　除夕，外面的鞭炮声刚起，我就从炕席下面抓起我那包宝贝，哧溜一声跳下炕来，鞋带儿也来不及系好就往外面跑。
　　“哎，哪里去。饭还没吃饱。还有汤哩。”正遇上母亲和伯母端着汤走进屋里。
　　还有汤？那就快点儿。
　　我一把拉过母亲手里端着的汤碗，迫不及待地把头伸了过去，猛地喝了一大口，恨不能一下就把碗里的汤喝完。
　　我刚把汤咽下，就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地大哭。汤的鲜美我倒没尝出来，只感到似有一股烈火从我口中冲下，烧得我五脏俱裂。
　　原来是汤太热，我喝得又太急，烫伤了。
　　从此我便不再喝汤。有几年甚至连见到热汤都有一种流火入腹痛楚无比的感觉。
　　而母亲，也总自责说是她当年没照料好我，我不喝汤似乎也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许多次，母亲做好了汤，很柔婉地劝我，哄我，说这回没事了，保证不热，要我喝口尝尝；而我，每次都很不懂事地拒绝了。
　　为了迁就我，母亲从此就极少做汤。父亲和几个弟妹为此时有怨言，母亲听了也只是默默地垂下眼而已，没有一句解释或许诺。
　　时光如梭。转眼母亲已不再年青。我也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妻的烹调手艺还可以，而且也喜欢做汤。我呢，依旧是面对热汤一勺不动。终于，妻不肯了。有一次，她拿起小勺，舀了一勺汤送到我口边，嗔怪道：“喝一点儿尝尝嘛。难道还有毒呀。”
　　唉，没办法。开戒吧。
　　此后我便喝到了各色各样的汤，当然大都是妻做的。其实，母亲才是做汤的高手呵。可无论我怎样回忆，也记不起母亲做的汤是什么滋味了。
　　于是，便有丝丝的遗憾在心中弥漫开来。
　　婚后一年，我也做了父亲。
　　尽管请了保姆，可下班后我和妻还要为儿子奔忙不休，每日都是累得精疲力竭才做完了该做的事。
　　真没想到为人父母竟是这般不易。
　　于是就常常想到母亲。我们姐弟六人，母亲从没请过保姆，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那时，母亲不仅要忙我们一家老少的吃，要做那些农家小院里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杂事，还要手制一家老少的穿。记忆中当我们躺在火炕上朦胧入睡时母亲永远是在灶间或灯下很麻利地忙碌着，似乎永不知疲倦。而且，母亲还是个好社员，每年出工都在二百天以上。
　　唉，真不知那几年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哪。
　　儿子过生日那天，我特意请了假，带着妻儿一起回家探望双亲。
　　母亲的白发又多了，脊背也微微地弯曲了些。老人家抱着孙儿高兴的不可名状。最后，她很不舍地把孙儿交到我妻手上，执意要亲自掌勺为我们做饭。无论怎么劝阻，母亲也不肯放手，很利索地扎上了围裙。
　　一会儿功夫，一桌鲜香味美的饭菜上桌了。母亲还记得我的忌讳，没有做汤。
　　“妈，我想喝您做的汤。”我孩子似地嚷着。
　　“真的？”母亲很是惊喜。
　　我点了点头。
　　母亲很利落地返身又回了灶间。我也赶紧下去帮忙。
　　顷刻，一大钵子鲜美的热汤就端上了桌。我连勺子也顾不上拿，探头深深地吮了一口。
　　哇！出奇的鲜美呀！
　　我抬起头，正遇上母亲含着喜泪的目光。
我也不由得热泪盈眶：妈妈，您此生经历的多少艰辛是儿子当时无法体味而今却又难以报答的呵！

花开花落两由之

看到我们论坛有这么个发表原创的栏目，就过来凑个热闹。以上随笔，曾分别在刊物和报纸上发表过。N年以前，傍晚大家都下课了，在办公室闲谈。我在一边静静地听一位男同事谈他母亲的故事。听后很有感触，回家提笔写了以上小文。虽是第一人称写，但事情却不是发生在我身上。呵呵呵，但这是真事呵，别以为我是胡编的。{:soso_e100:}

如石

仔细读来就是真人真事真挚的情感。这种真实是很容易令人感动的。我们都曾年幼过，都曾不谙世事，也都在成长，懂得的那一刻，赶快去弥补，也不失为一种性情。
欢迎楼主。西窗会是妈妈家里的热炕头，最热的那个位置都会为你留着。

花开花落两由之

仔细读来就是真人真事真挚的情感。这种真实是很容易令人感动的。我们都曾年幼过，都曾不谙世事，也都在成长，懂得的那一刻，赶快去弥补，也不失为一种性情。
欢迎楼主。西窗会是妈妈家里的热炕头，最热的那个位置都 ...
如石 发表于 2012-9-19 14:38

非常感谢版主的鼓励。祝朋友秋日愉快！{:soso_e183:}

金娃

楼主的文字写的太感人了，都说女人做了母亲后会感念父母的不易，原来男人也会有这么细腻的情感。

花开花落两由之

楼主的文字写的太感人了，都说女人做了母亲后会感念父母的不易，原来男人也会有这么细腻的情感。
金娃 发表于 2012-9-19 16:34

对父母的感情，男女可能没啥差别。不过，因为这篇文章是女人写的，所以显得细腻一些。呵呵呵，谢谢朋友前来，祝朋友秋日愉快！{:soso_e100:}

小贩

俺想知道那鲜美至极的汤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soso_e183:}

顺风飞翔

楼主写的真不错，亲情也是最难忘怀的，希望经常见到你的文章。

花开花落两由之

俺想知道那鲜美至极的汤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soso_e183:}
小贩 发表于 2012-9-19 18:23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不过，说故事的这位男同事，故乡在威海海边儿，我估计应该是海鲜汤吧？那时吃不起海鲜，应该是海菜？只是一猜，呵呵呵。{:soso_e100:}

花开花落两由之

楼主写的真不错，亲情也是最难忘怀的，希望经常见到你的文章。
顺风飞翔 发表于 2012-9-19 20:03

谢谢顺风版主鼓励。也真希望有机会参加朋友们的户外活动。我生活技能很差的，不知野外穿越或旅游什么的合不合格呢。{:soso_e100:}